在广西兴安的民间,流传着这样一句话,
“三年不饮湘江水,十年不食湘江鱼”。
这句读来略显悲伤的话,指的就是红军长征时的湘江战役,
长征历时一年,大小百战,惟湘江之战最为惨烈,
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江水,至今仍深深印在年逾百岁的老红军们的记忆中。
1934年11月下旬,始自赣南的长征,已有40多天了,
连续突破三道封锁线的中央红军,抵达了广西境内的湘江水畔,
此时,老蒋已调集40万大军,
在湘江两岸布下绝杀之阵,等待着在之前的战斗中伤亡过万的红军。
尽管形势被动,红军剽悍的战斗力仍然是一大优势,
可坏消息是,红军最擅长运动战,在湘江两岸,军队却无法灵活机动,
作为前锋的红一军团与红三军团只要稍有大动作,
湘江渡口就会失守。
而一旦固守,红军最大的优势就丧失了,
对手有飞机,有重武器,我们只会变成炸弹的固定靶。
11月27日夜里,红一军团抓住机会,迅速渡过湘江,
控制了三十多公里的渡河点,架起了浮桥,让中央纵队和后续部队渡江,
可谁又知道,这绵延飘摇的浮桥,竟成了战士们血与肉的炼狱场。
第二天一早,老蒋就下令发起猛攻,
红一军团与红三军团为了保卫这个难能可贵的渡河点,
在江边依托临时搭起的工事展开血战。
在猛烈炮火和飞机轰炸下,
伤亡惨重的红军战士,又不得不与随后压上来的敌军贴身肉搏,
一位团政委负伤倒地,立刻要求警卫员放弃自己,带领剩下的弟兄们突围,
警卫员不肯,政委便夺过枪来,对准自己的脑袋就是决绝的一枪。
红三军团四师十团处于战场的最前沿,这是一片守无可守的开阔地,
团长沈叙清就牺牲在冲锋的路上,
听到了消息,军团长彭总马上冲出指挥所,当即任命四师参谋长杜中美为十团团长,
谁知后面跟着进来的人紧接着报告说,十团团长杜中美刚刚中弹牺牲了。
血战两昼夜之后,红一军团守地早已血流成河,但这只是开始,
敌军绕到背后两面夹击,危险之际,就连军团长和政委也不得不拔枪参战。
12月1日,由于阻击阵地官兵全部牺牲,
敌军从红一军团一师、二师阵地的接合部,直接冲进我方指挥部,
险些将我方几位高级将领全军覆没。
在他们的坚守下,后方部队正在艰难的渡过滚滚湘江,
看似前进缓慢,可战士们的血流得飞快……
此时我们的12个师中,只有4个师和军委纵队渡过了湘江,
西岸的8个师,随时面临被围歼的危险。
为了全力阻击进攻之敌,确保西进之路畅通,
全体官兵拿出鲜血和性命加入了这场你死我活的搏杀,
战士们的血染红了滔滔湘江水,许多天不曾散去,
猩红的水面上漂满了破碎的衣冠、
同志们的武器装备、印着苏维埃共和国徽章的货币,
还有密密麻麻的牺牲者遗体。
最为惨烈的是奉命殿后掩护的红五军团34师,
完成掩护任务后,他们已经陷入了敌军重重包围之中,
师政委、师参谋长及绝大多数士兵全部牺牲,
年仅29岁的师长陈树湘腹部中弹,重伤昏迷被俘。
在敌人的担架上,他从弥留之际醒来,
毅然从腹部深深的伤口中剖出自己的肠子,用尽最后的力气绞断自杀,
宁死不为俘虏。
12月1日傍晚,红军主力终于拼死渡过了湘江,
向西进入桂北山区,
可这场血战的背后,红一军团和红三军团损失过半,
殿后的红五军团只剩下一个师,红八军团只剩下一千人。
从长征开始时的八万多人,到只活下来三万多,
战损率超过百分之五十,
这是我们前所未有,也后所未有的。
据幸存下来的红军老兵回忆,
平生极少流泪的彭总,当时望着血色江水中大片灰色尸体,泪如泉涌。
牺牲了那么多人,后人总要去寻找他们的名字啊,
可那些战士们,肉体淹没在滚滚湘江里,名字也隐没在历史长河中,
后来寻访很久,找到了一些牺牲将士的名字,他们是:
赖老石头、陈三哩子、戴七子、李四古佬……
我们从包围圈中杀出了一条凄惨的血路,
按照湘江这场血战的惨状,
当时有人预测我们会成为第二个石达开,
但红军绝非败者,
大部分时候,战争的目标都不是赢,而是活下去。
老蒋消灭红军的目标并没有达到,
红军突破了最重要的一条封锁线,
连老蒋本人都叹道:“无异纵虎归山,数年努力,功败垂成!”
在那之后,这支红色的部队如何走过血路、浴火重生,
如今的湘江水畔,已不见浓浓血色,
只见门前花灯闹纷飞,海棠花又香,
谁人功劳,你我都知晓。